花狸

欧尔麦特天下第一

七日叛逃

    槙岛圣护从未被他人背叛过。

   在一开始不付出信任便不会得到背弃。

   所以男人的出走,算不上背叛。

  

   进攻诺娜塔,他们所计划扯下西比拉女巫的无趣的裙裾的时刻只剩七日时。

   崔求成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托他做的头套放在玻璃茶几的中央,偌大的房子静静地被带离另一人的痕迹。

   而他喜欢的书,下午茶点,暖晕的落地灯和落地窗外的深蓝色楼景,两张靠窗的沙发都毫无改变。

   没什么。

   他仍想走下去。

 

   一个人的离开代表剩下的那个人需要承担更多。

   当他想从电脑中拾起一些技术来填报崔的空缺时,发现这不是一件愉快轻松的工作。

   至少对他来说不是。

   代码没有文字的诗与美。

   「毕竟这不是旦那的擅长的工作,这样的事交给我就好。」

    记忆中崔了然笑着对他说,然后接住被他认为是烫手山芋的终端。

    他伸手把崔之前做出的头套揽在怀里,决定先弄清它的各种性能。

    把时间投撒在自己吃力的事上和注视在自己喜欢的事上一样会使它变快。

    当洒在屋内的光线不再过于明亮刺眼时,他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流逝至黄昏,橘红色的光晕荡漾开来让他感到这一天以来的疲倦。

   

     眼睛好酸。

    他想拿书的欲望一消而散,以前看一天书时眼睛远没有这一下午累。

    电子产品的危害,但崔装上义眼就不会累。

    讨厌的对比。

 

崔在兜兜转转一天后,最后还是回到了六本木的地下俱乐部。

他暗笑偌大的一个国家,能回去的地方却只有两处而已。

现在槙岛旦那的家也不能去了啊。

散去叽叽喳喳的作态女子,他带来了数量可观的非法酒精。

在西比拉系统管制下的人们,一概不允许摄取这种令人麻痹、相当于精神毒品的液体。

然而,槙岛圣护曾告诉他,古代时,战士在奔赴战场的前夜都会喝下这种液体,他们相信酒能使自己感到无所畏惧。

「酒是战士的生命,与刀无异。」

这个国家放弃了武器。

事实上他们放弃的还有新鲜蔬果,对外开放,与旦那喜欢的纸质书。

他作为潜在犯,更希望这个国家可以摒弃的是Psycho Pass的测定。

但这是空中楼阁。

所以他现在像地下老鼠般醉生梦死地喝闷酒。

酒瓶越来越多地堆积在他身边,脑袋昏沉地无法思考时,他耳边响起某人的余音。

「你我不过是非常普通的,本质上而言随处可见的人。我从未觉得自己贪婪过,理所当然的事情理所当然地发生的世界,我只是喜欢那样的世界而已。」

   愧疚的是,他尚未对那未知做好准备。

 

   一整天,槙岛圣护没有再碰他的书。

   他对着玻璃窗从黄昏到夜晚。在半夜打开冰箱后只找到了挂面。

   他一直不喜欢超级燕麦这个使餐桌上是食物不得难吃的东西,泉宫寺死后他的冰箱也单薄了很多。

   而他从不做饭。因为原来有崔这个复杂一切琐事的帮手在。

   原来。

   员工,网络红人,学生,不想老去的猎手。

   所有的玩具为什么都死去了呢?

   因为他失去兴趣了吗?

   他的目的的呢?

   一开始是做自己想做的事,现在我想让这个世界变得足以让我喜欢。

   本质上没有区别,只是更加具体的愿望。

   他合上眼,开始对他来说冗长,实际上有短暂的睡眠。

   和他人无异,槙岛圣护也会睡觉,睡时也会做梦。

   不过比起那些担心梦境会使Psycho Pass值升高的人,他更欢迎这幻影的到来。

   连梦都不被允许的时代。

 

   巨大的空白将他拖入深海。

   温暖的、渐变的蓝色,无边无际的海水的中心感觉到缓缓的流动。

   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

   他浮在那里安睡。

   有光、有声、有海水的拥簇感。

   何等的空虚和安心。

  「古老的大海是一片灰白而忧郁的原野」

   他在深蓝之中睁开眼。

   他在床上睁开眼。

  

   还有重要的一环。

  

   崔在无所事事地熬夜看完槙岛曾经推荐给他的蔓生三部曲后,终于按捺不住拿起终端。

   他们至今还不知道西比拉系统数据的流向。

   他离开时只带了一台终端和三本书,俱乐部的钥匙和钱包。

   房间的的数据和一些设备都已无用,他索性一次把它们交给工蜂处理掉。

   距他被槙岛捡到后过去了多久?

   那个浑身都是谜团,又轻易吸引犯罪者的男人。

   站在与他对等的位置很长时间才确定这无疑也是个平凡的人。

   每天的日常里包括了旦那会因为看书而忘记吃饭,穿衬衫时下摆会马虎地塞进裤子,不喜欢做饭和猪肉和鸡蛋,在他大谈书里的内容时让他尽量说就好。

   从生活细节到完整的任务计划没有一项隐瞒。

   但棋盘上的棋子在不断被推进,他们所属的暗棋总有一天会暴露在白日之下。

   前途似乎变得更加容易预测。

   他的不安于此。

   抛弃了过去,苟活与当下,现在连未来也岌岌可危。

   他叹了口气。

   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并不会阻止槙岛接下来的行动。

   就算已经可以窥测到结果的半点端倪,槙岛不会停下。

   他作为最初就选择了与旦那站在边缘,注定他不能退出这场游戏。

   「工具」之所以不同于「玩具」,毕竟它们是有用处的。

  

   当今这个正常人家都有智能AI的时代,连便利店都少的可怜。

几天时间,他终于把头套运用于平民。

可以窃取Psycho Pass的工具,能造成多大的效果?

人的恐惧与忍耐都有限度 。

一旦越过界限,人类就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即使这个计划成功,他依然没有找到能贩卖非燕麦制作的食物的便利店。

无可奈何,他只好在外面将就了一杯红茶,玛德琳蛋糕远不如崔做给他的好吃。

然后在人造花香里他漫步回到据点。

 

「不知会延伸到何处的神社鸟居

  就是那一旦前往就不能回头的门

  如果是这无法消失的悲伤余音

  缭绕的地方 何不再去一次?」

 

打开房门时他嗅到了久违的清甜的气息。

全身似乎在一瞬间放松下来,他总是习惯性地在崔面前找到最舒服的方式。

「加西红柿的意大利面。」他脱下外套窝在沙发里,放心地拿起书。

「一回来就使唤我吗,旦那。」崔没办法地挽起袖子,说。

「人才就要最大利用其能力才能发挥他的的价值。」

 

「求成,这次决定好了吗?」

既然都已经跟你走到这一步了,比起潜在犯的无望将来,陪你再任性地玩过这场游戏更为重要吧。

在选择面前的动摇,在未来面前的动摇。

他们宛如汪洋中的两尾金鱼。

摇晃不过是日常之事。

在海沸江翻之时鱼游濠上已是他们最得意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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